【湖南师范大学树达学院12月1日讯】(通讯员 宋雨婷)《曹风·蜉蝣》有言:“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心之忧矣,於我归处。” 借蜉蝣这种朝生暮死的小虫感叹生命短暂、光阴易逝,提出了一个古老而永恒的问题:人生苦短,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人生的苦难和有限?这一提问振聋发聩,抒发了诗人对生命的悲剧意识。自古以来,这一问题有过数不胜数又不尽相同的回答,《诗经》也不例外。
一、《豳风·七月》:哀而不伤,知足常乐。
《豳风·七月》是《诗经》风诗中最长的一首,内容丰富,意蕴深厚,呈现出当时人们真实的生活状态、鲜活的生命情态,是对当时人们社会生活的集体记忆、族群记忆的描述,分别从“生之苦”和“死之苦”两个方面,抒发了先民们对人生苦难和有限的乐观态度。
首先是“生之苦”。季节的转换、时间的流逝给人以极大的压迫。《七月》全诗围绕“无衣无褐,何以卒岁?”这个问题展开描绘了一幅幅农民生活的景象。为了吃饱穿暖,度过寒冬,人们必须要在不同月份、季节完成不同的劳作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如此艰难的生活何以坚持下去?只有年末祭祀庆典之时才能“朋酒斯飨,曰杀羔羊”,以短暂的欢愉作为明年劳碌的动力。
相对于“生之苦”,“死之苦”更让人心酸、无可奈何。昆虫是季节流转的见证者,“五月斯螽动股,六月莎鸡振羽,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,九月在户,十月蟋蟀入我床下”,蟋蟀从幼虫长大,到冬季死亡,转眼即逝,人的生命不也是一样的短暂有限吗?“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过隙,忽然而已。”岁月匆匆,在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忙碌中,时间悄然流逝,死亡也越来越靠近。
即便如此,这首诗里也没有哀怨,只有一丝丝的、淡淡的忧伤,在这忧伤的背后,更多的是朴实、坚毅的力量。它告诉我们一个朴素的,但不见得谁都能参透的一个道理:人生实苦,却仍然美好。这种美好是“嗟我妇子,曰为改岁”,是家庭的温馨、平凡的喜悦。
现代生活里常有很多焦虑感和疲惫感,人们总是被很多复杂的事情扰乱了心神,《七月》则带我们领悟到了生活的本真幸福。和家人相守,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衣食、吃饱穿暖,就是尘世间最平凡、简单的幸福。给自己的生活勤做减法,去掉不必要的烦恼,我们就有了满足的、幸福的人生。
二、《唐风·山有枢》和《唐风·蟋蟀》:活在当下,及时行乐。
《唐风》中的许多篇目都渗透着深沉的忧思,其中《山有枢》和《蟋蟀》也不例外,抒发了对人生苦短的忧思。但在忧思之外,这两首诗都含有劝勉他人活在当下,及时行乐之意。
《山有枢》中的诗人看到友人拥有财富却舍不得用,不懂得如何享受人生,不禁怒从中来,言语激烈地劝勉他:“山有漆,隰有栗。子有酒兮,何不日鼓瑟?且以喜乐,且以永日。宛其死矣,他人入室。”以“山有……,隰有……”起兴,劝说友人如果不及时享用自己的财物,一旦身死,便只能留给别人。
《蟋蟀》一诗也有劝人及时行乐之意,但比《山有枢》多了“不要耽于享乐”这一层。《毛诗序》中记载:“《蟋蟀》,刺晋僖公也。俭不中礼,故作是诗以闵之,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也。此晋也,而谓之唐,本其风俗,忧深思远,俭而用礼,乃有尧之遗风焉。”认为《蟋蟀》的主旨是“刺晋僖公俭不中礼”。不同于《毛诗序》的观点,宋代朱熹在《诗集传》中说:“唐俗勤俭,故其民间终岁劳苦,不敢少休。及其岁晚务闲之时,乃敢相与燕饮为乐。而言今蟋蟀在堂,而岁忽已夜矣,当此之时而不为乐,则日月将舍我而去矣。然其忧深而思远也。” 认为《蟋蟀》是在及时行乐的同时,不耽于享乐。我更倾向于朱熹在《诗集传》中的观点,认为《蟋蟀》的主旨和《山有枢》相同,都是“活在当下,及时行乐”。
在《蟋蟀》中,诗人以“蟋蟀在堂”作为起兴,感叹时光飞逝。“蟋蟀在堂,役车其休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慆。无已大康,职思其忧。好乐无荒,良士休休。”则是劝说对方在享乐的同时也要节制、思忧,不要过分耽于安乐,同时,应以“好乐无荒”的“良士”做榜样,在职守本分之后,再言享乐。
从《蟋蟀》和《山有枢》中,我们可以看到早在商周时期,先民们就有了极具哲思色彩的关于生命的思考,这对后世一些“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游”这类具有与《蟋蟀》、《山有枢》相同主题的诗歌之诞生具有启蒙意义。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,与其瞻前顾后,不如活在当下,及时行乐,过好每一天。
孔子在《论语·阳货》篇曰:“小子何莫学夫诗?诗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,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。”《诗经》作为我国古代诗歌的开端,呈现出当时人们真实的日常生活和思想感情,毫不回避生活的艰辛苦涩,却仍然以乐观、幸福为主基调,同时为“如何面对人生的苦难和有限”这一问题做出了深刻的回答,鼓舞着一代代华夏儿女坚韧不拔、勇敢无畏地与人生中的苦难做斗争,以乐观豁达的心态去为有限的人生创造出无限的价值。
湖南师范大学树达学院 责任编辑:宋雨婷